再揭“抗癌专家”王振国
国家工商总局、卫生部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在今年年初联合发布《关于规范医疗广告活动，加强医疗广告监管的通知》，明文规定不准对癌症等11种疾病做治疗广告，包括以新闻报道的方式做广告；并且规定在治疗广告中，不准用“XX专家”的说法。但是，从读者的反映以及振国集团主办的网站“王振国肿瘤治疗中心网”(www.wzg.cn)可以知道，近几个月来，王振国频频在中央和地方的电视台露面吹嘘自己的抗癌药物，其电视节目的名字就叫《抗癌专家王振国》，同时违背了国家的两条禁令。
中国之所以像世界上许多国家一样禁止做治疗癌症的广告，是因为癌症至今还是不治之症，任何声称对癌症有特效的保健品、药物都是不可信的。然而，王振国在各种场合，却一再声称其发明的“天仙液”有抗癌良效，并且还有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抑癌率做为证明。这个抗癌实验是哪个机构做的呢？却有不同的说法，虽然数据一模一样。新华社记者周长庆为王振国撰写了两篇大同小异的报道，一篇是《长白山，走出一位国际抗癌专家》，一篇是《中药抗癌的希望之光--记国际癌病康复协会会长王振国》(我上次揭露过的那篇“抗癌药物专家王振国获美国两项研究奖”的报道也是周长庆写的)，都说是美国华盛顿大学做的研究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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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1997年8月，从大洋彼岸的美国华盛顿大学传来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：经实验证明，王振国研制的第三代抗癌中成药‘浓缩型天仙液’，对移植性S180肉瘤和肝癌的抑瘤率高达59.73%，比化疗药物对照组的抑瘤率高出12个百分点，而且无明显的毒副作用，显示出它在抗肿瘤方面具有良好的应用前景。”
如果美国华盛顿大学(不知指的是西雅图的还是圣路易斯的华盛顿大学。不管怎样，二者都是正规的大学)曾经做过这项研究的话，倒是很值得王振国吹嘘的。但是《人民日报》(2000年01月15日第7版)的报道《生命之歌》却说是“美国生物医学研究中心验证”：
“经美国生物医学研究中心验证，强效天仙液抑瘤效果超过目前化疗药物5—FU氟尿嘧啶十二个百分点，且无明显毒副作用。”
而其他有关“天仙液”的报道中，又都说做这项研究的是“美国FRC生物医学研究中心”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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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1997年8月，经美国FRC生物医学研究中心最新完成的天仙液对移植性S180肉瘤和肝癌抑制作用的实验研究表明：天仙液的抑瘤率达59.73%，而化疗药物对照组的抑瘤率为47.73%，天仙液效果超过目前化疗药物5-氟尿嘧啶12个百分点，且无毒副作用，表现出在抗肿瘤方面的良好的应用前景。”(《为了千百万人的生命——记国际癌病康复协会会长王振国、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的来访》，载《大众科技报》2002年4月10日；；又见《向癌症挑战的人——记首届中国十大杰出青年王振国》，载《茂名日报》2001年6月18日，只是时间成了“1992年8月”)
这是怎么回事呢？我在国外一个推销天仙液的网站(www.tianxian.com)找到了这项研究的英文论文，作者有三人，第一、第二作者为华人，所在机构注明为台北FRC自由基研究中心，第三作者为美国人Robert W. Bradford，注明是华盛顿首都大学(Capital University, Washington)教授。原来既不是西雅图也不是圣路易斯的华盛顿大学，而是华盛顿首都大学，这是一所没有经过认证的野鸡大学。那个“FRC生物医学研究中心”也不在美国，而是在台湾。用google检索，发现“FRC生物医学研究中心”或“FRC自由基研究中心”都只出现在“天仙”抗癌药的宣传文章中，看来这家研究中心除了为“天仙”抗癌药做了这项研究，就没有做过别的任何研究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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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生物医生论文数据库Medline做了检索，没有找到该论文，看来这篇论文并没有正式发表过。我把这篇论文读了读，发现是用小鼠为材料做的，所谓抑癌率，只是对小鼠的实验结果，而非对人的临床试验。却原来王振国所津津乐道的“抑癌率”，不过是由野鸡机构的研究人员对小鼠做的实验，而且结果没有正式发表过，并没有得到医学界的承认。
我还查到，在香港《亚洲周刊》1998年1月5-11日这一期，有一篇宣传王振国、“天仙”抗癌药的文章《中药抗癌迭报佳音》，里面声称1988年起，“美国国立癌症防治中心”花费三年时间，检验“天仙胶囊”的主要成分的抗癌作用，证实其有高达八成的抗癌作用云。此事如果属实，显然比“FRC生物医学研究中心”、“华盛顿首都大学”的研究更有说服力。但是这也是一个很容易戳穿的谎言。美国并没有“国立癌症防治中心”，而只有“国立癌症研究所”，后者也不曾对“天仙”抗癌药做过检验。这种说法在以后的“天仙”抗癌药宣传文章中再也没有出现，而代之以“FRC生物医学研究中心”的结果了。在其他宣传文章中，只敢含含糊糊地说“与美国国家癌症中心、日本癌病院、中国医学科学院药物研究所及中国中医研究院广安门医院等国内外25个科研单位、130多位专家建立了科研协作体和信息交流网”(《为了千百万人的生命》；《爱在这里延伸——记国家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抗癌专家王振国》，载《中国医师周刊》2003年6月23日)，是不是发过一封信询问有关信息，就算是建立了“信息交流网”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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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天仙液”据说在台湾非常流行：
“台湾岛的癌症患者中现在流传一句话：‘没用过王振国发明的药，就等于没有治疗到家。’目前，‘天仙’系列抗癌药在台湾有300多家连锁店出售。”(周长庆《中药抗癌的希望之光--记国际癌病康复协会会长王振国》)
但是据查，近几年来，台湾行政院卫生署三令五申取缔、处罚“天仙液”的广告，将其列为违规宣称疗效、夸大不实的产品。台湾的主要报纸《联合报》、《中国时报》都因为刊登“天仙液”的广告受过处罚。(参见台湾卫生署网站的文件以及“台湾德桃癌症资讯网”http://www.cancer.org.tw/Library/Content4_Detail.asp?ID=1329)
医学科学既然还未征服癌症，那么也就给了江湖医生以可乘之机。这在世界各地都是如此。但是在中国大陆，做不实广告欺骗患者的江湖医生不仅很少受到处罚，而且还会像王振国那样被授予中国十大杰出青年、全国自学成才十大标兵、省特级模范之类的荣誉，加上一个个让人目眩的光环，因此也就更值得患者及其亲属的注意。(来源：新语丝 更新日期：2003年11月20日 医学捌号楼), http://www.100md.com(方舟子 2003.11.16)
中国之所以像世界上许多国家一样禁止做治疗癌症的广告，是因为癌症至今还是不治之症，任何声称对癌症有特效的保健品、药物都是不可信的。然而，王振国在各种场合，却一再声称其发明的“天仙液”有抗癌良效，并且还有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抑癌率做为证明。这个抗癌实验是哪个机构做的呢？却有不同的说法，虽然数据一模一样。新华社记者周长庆为王振国撰写了两篇大同小异的报道，一篇是《长白山，走出一位国际抗癌专家》，一篇是《中药抗癌的希望之光--记国际癌病康复协会会长王振国》(我上次揭露过的那篇“抗癌药物专家王振国获美国两项研究奖”的报道也是周长庆写的)，都说是美国华盛顿大学做的研究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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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1997年8月，从大洋彼岸的美国华盛顿大学传来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：经实验证明，王振国研制的第三代抗癌中成药‘浓缩型天仙液’，对移植性S180肉瘤和肝癌的抑瘤率高达59.73%，比化疗药物对照组的抑瘤率高出12个百分点，而且无明显的毒副作用，显示出它在抗肿瘤方面具有良好的应用前景。”
如果美国华盛顿大学(不知指的是西雅图的还是圣路易斯的华盛顿大学。不管怎样，二者都是正规的大学)曾经做过这项研究的话，倒是很值得王振国吹嘘的。但是《人民日报》(2000年01月15日第7版)的报道《生命之歌》却说是“美国生物医学研究中心验证”：
“经美国生物医学研究中心验证，强效天仙液抑瘤效果超过目前化疗药物5—FU氟尿嘧啶十二个百分点，且无明显毒副作用。”
而其他有关“天仙液”的报道中，又都说做这项研究的是“美国FRC生物医学研究中心”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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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1997年8月，经美国FRC生物医学研究中心最新完成的天仙液对移植性S180肉瘤和肝癌抑制作用的实验研究表明：天仙液的抑瘤率达59.73%，而化疗药物对照组的抑瘤率为47.73%，天仙液效果超过目前化疗药物5-氟尿嘧啶12个百分点，且无毒副作用，表现出在抗肿瘤方面的良好的应用前景。”(《为了千百万人的生命——记国际癌病康复协会会长王振国、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的来访》，载《大众科技报》2002年4月10日；；又见《向癌症挑战的人——记首届中国十大杰出青年王振国》，载《茂名日报》2001年6月18日，只是时间成了“1992年8月”)
这是怎么回事呢？我在国外一个推销天仙液的网站(www.tianxian.com)找到了这项研究的英文论文，作者有三人，第一、第二作者为华人，所在机构注明为台北FRC自由基研究中心，第三作者为美国人Robert W. Bradford，注明是华盛顿首都大学(Capital University, Washington)教授。原来既不是西雅图也不是圣路易斯的华盛顿大学，而是华盛顿首都大学，这是一所没有经过认证的野鸡大学。那个“FRC生物医学研究中心”也不在美国，而是在台湾。用google检索，发现“FRC生物医学研究中心”或“FRC自由基研究中心”都只出现在“天仙”抗癌药的宣传文章中，看来这家研究中心除了为“天仙”抗癌药做了这项研究，就没有做过别的任何研究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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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生物医生论文数据库Medline做了检索，没有找到该论文，看来这篇论文并没有正式发表过。我把这篇论文读了读，发现是用小鼠为材料做的，所谓抑癌率，只是对小鼠的实验结果，而非对人的临床试验。却原来王振国所津津乐道的“抑癌率”，不过是由野鸡机构的研究人员对小鼠做的实验，而且结果没有正式发表过，并没有得到医学界的承认。
我还查到，在香港《亚洲周刊》1998年1月5-11日这一期，有一篇宣传王振国、“天仙”抗癌药的文章《中药抗癌迭报佳音》，里面声称1988年起，“美国国立癌症防治中心”花费三年时间，检验“天仙胶囊”的主要成分的抗癌作用，证实其有高达八成的抗癌作用云。此事如果属实，显然比“FRC生物医学研究中心”、“华盛顿首都大学”的研究更有说服力。但是这也是一个很容易戳穿的谎言。美国并没有“国立癌症防治中心”，而只有“国立癌症研究所”，后者也不曾对“天仙”抗癌药做过检验。这种说法在以后的“天仙”抗癌药宣传文章中再也没有出现，而代之以“FRC生物医学研究中心”的结果了。在其他宣传文章中，只敢含含糊糊地说“与美国国家癌症中心、日本癌病院、中国医学科学院药物研究所及中国中医研究院广安门医院等国内外25个科研单位、130多位专家建立了科研协作体和信息交流网”(《为了千百万人的生命》；《爱在这里延伸——记国家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抗癌专家王振国》，载《中国医师周刊》2003年6月23日)，是不是发过一封信询问有关信息，就算是建立了“信息交流网”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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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天仙液”据说在台湾非常流行：
“台湾岛的癌症患者中现在流传一句话：‘没用过王振国发明的药，就等于没有治疗到家。’目前，‘天仙’系列抗癌药在台湾有300多家连锁店出售。”(周长庆《中药抗癌的希望之光--记国际癌病康复协会会长王振国》)
但是据查，近几年来，台湾行政院卫生署三令五申取缔、处罚“天仙液”的广告，将其列为违规宣称疗效、夸大不实的产品。台湾的主要报纸《联合报》、《中国时报》都因为刊登“天仙液”的广告受过处罚。(参见台湾卫生署网站的文件以及“台湾德桃癌症资讯网”http://www.cancer.org.tw/Library/Content4_Detail.asp?ID=1329)
医学科学既然还未征服癌症，那么也就给了江湖医生以可乘之机。这在世界各地都是如此。但是在中国大陆，做不实广告欺骗患者的江湖医生不仅很少受到处罚，而且还会像王振国那样被授予中国十大杰出青年、全国自学成才十大标兵、省特级模范之类的荣誉，加上一个个让人目眩的光环，因此也就更值得患者及其亲属的注意。(来源：新语丝 更新日期：2003年11月20日 医学捌号楼), http://www.100md.com(方舟子 2003.11.16)